伊冉冉

前人曾照我,我照后来者

【处暑24h/陆驿站个人】猎鹿人前战术师记

        时间: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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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警:猎鹿人队员视角,胡言乱语的流水账,逻辑无

  

  我没有记日记的习惯,但我想这时候必须写点什么了。冥冥之中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被彻底改变着,而明天的那场决赛将会是旧的终结和新的开始。我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这份预感的真实性,但我毕竟是二队的队员,又在游戏里打了那么多年联赛,追随在会长和逆神身后近十年,让我也隐隐能触及这世界真相的一角。

  

   或许明天我们还活着,又或许所有人都会死。如果最坏的结果出现,那至少,我所写下来的可以替我记住他。

  

   我们重要的战友和亲人,猎鹿人曾经地位最高的战术师——

  

   逆神。

  

  

  第一次见逆神其实是在现实里,只是我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这点。这也不能怪我,逆神在游戏里把个人信息隐藏得太好了。外貌设成一个最普通的样子,连声音都不肯用原声。谁能把游戏里赫赫有名的第一战术师和一个妨碍我们外勤任务的高三学生联系起来?是一直到今年季后赛那个乔木私立高中副本,逆神登录进自己过去的身份中。十八岁的逆神穿着校服,露出自己真真实实的长相。他举起重剑挥向白柳的身影才和我记忆中那个为了保护朋友用身体去撞我们枪的少年重合。

  

  游戏里第一次见到逆神时猎鹿人这个公会都还没办起来。我刚进游戏,在游戏里联系到了我的队长,还有十几个二队的伙伴。我们出完乔木高中的外勤一个月不到,某天在游戏大厅里队长突然领过来一个人,说接下来他就是我们的战术师了。

  

  我们诧异于队长怎么会带个陌生人进我们队伍,都有点拘谨。对方倒是很自来熟,笑眯眯地跟我们一个个握手,叫我逆神就好,今后多多指教哈!

  

  战术师是战队的主心骨,好的战队对战术师在队伍里的威望很有要求。逆神作为新来的战术师,待人接物却相当温和,一点架子都不摆,似乎完全没有要立威的打算。故而我们当时几个年轻的小队员,对他都是亲近大于尊敬。

  

  

  最开始那几天我们刷本不怎么听逆神的话。出了游戏池队长冷冷地扫我们几眼,给我们加训了两个小时。我们气喘吁吁地在训练场里跑圈,会长沉声说下次谁不听战术师命令谁就滚蛋。

  

  会长在游戏内当我们主攻手,游戏外做我们支队长,平时管我们不能说是独裁只能说是暴君,但是他在游戏里对逆神的命令服从到几乎盲从的地步。副本内逆神让我们做什么,取道具或者杀某个npc,有时候我们会问一嘴为什么,以及副本的走向。但是会长从不问这些,往往是逆神下令的那一刻他的子弹就已经射了出去。

  

  不得不说会长对逆神的服从和尊敬确实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们对逆神的态度,而逆神真正赢得我们尊敬是在联赛赛场上。逆神的战术如其人,温和内敛,不露锋芒。却可以顾及到每一位队员的存活和能力上限,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

  

  第一年打联赛逆神的战术就把我们带到了第一,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人敢质疑这位年轻的来历不明的战术师。当时选择会长职位时我们提议让逆神做会长,但后来还是被他笑着婉拒了。

  

  后来逆神陆陆续续也往公会里带来不少人,猎鹿人可以算是他亲手发展起来的,从一个只有十几人的队伍壮大成每日上百万积分流动的庞大组织。

  

  逆神带过来的人都很好,像华干将后来成了游戏里最好的武器改良师,廖科前辈也成了队伍里重要的控制位和心理咨询导师。就像每个公会初期都会遇到各种困难,猎鹿人的发展也是举步维艰,却正是这困难让我们像家人一样亲密。逆神总是在我们辛苦到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温声鼓励着我们,说他能看到我们的未来,我们的未来很美好,再等等。我们都愿意相信他,于是就靠着他所说的那个承诺一直走到今天。

  

  

  猎鹿人的第一年联赛就拿了冠军,最重要的是全员活着获得了这份荣誉。我们约了饭局,连会长都被我们拽过去大吃特吃。大家都乐疯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逆神说自己有加班,推掉了庆祝宴。他人没有到,却给我们订了啤酒,送过来的两大箱酒旁边附了一张小纸条,写着“好好庆祝,注意休息”又画了一个逆十字。那天大家喝了酒胡天海地地聊,从游戏里的比赛聊到局里的异端。有个说话不过大脑的不知为何提到那个几年前开枪自杀的一支队队长,我们几个都吓了一跳,生怕下一秒会长的脸就拉下来,这么好的气氛就破坏了,纷纷使眼色把话题转了过去。我趁他们说话时偷偷瞥了会长几下,他还在喝酒,似乎没有什么生气的神色,我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来,长舒一口气。

  

  异端管理局工作压力大,作息不规律,男队员又多,因此我们普遍都有抽烟的习惯,算是没日没夜同异端争斗的过程中小小的宣泄口。逆神来到我们战队没几天就大张旗鼓地要搞禁烟令,给出的理由一个个都非常之冠冕堂皇:吸烟有害健康,影响记忆,造成肺病,缩短寿命,削弱身体素质。会长在这种事情上一向很听逆神的话,禁烟令一下我就再也没看见他抽过烟。反倒是某天去拿道具的时候我发现公会仓库里头烟雾缭绕,逆神见到我吓了一跳,赶紧把手头的烟掐了放到身后。

  

  逆神左右瞥了一眼,见没人跟我一起过来,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小声跟我打着商量说你就当没看见我,别告诉师弟行不?我也笑了,开口回他一句,逆神你给我一根烟我就保证不告诉会长。逆神故作生气地锤我一下,说小兔崽子还在跟我讨价还价。

  

  那天我嫖到逆神一根烟,说实话那根不太好抽。我们把这件事瞒得很严实,不知道后来会长是怎么知道的,但他就是知道了。我们两个犯了戒的被拉到公会训练场老老实实跑十圈,会长站在一边抱臂盯着我们,眼神极其冷酷。

  

  逆神的平易近人体现在方方面面,偶尔犯错跟我们一起受罚就是其中一点。我们会长比包公还要铁面无私,甭管你是逆神的审判者还是第一战术师还是他师兄,违规就得惩罚,没得商量。会长只有这个时候才不听逆神的话,逆神道歉道得再诚恳都没用。

  

  逆神跟会长是师兄弟关系,我当时还跟队友讨论过,会长自从十八岁就在异端局担任二支队队长的职位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能被他称为师兄的,只可惜后来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唯一能确认的是他们是在现实中认识许多年的朋友。逆神当了我们五年战术师,跟会长起过不少争执,有时候还会打架,一般是逆神由着会长打几拳,等会长气消了这事也就过去了,逆神还是他在赛场上拿命护着的战术师。

  

  猎鹿人的双人赛固定队员一直是会长和逆神,他们是我见过配合最默契完美的战术师和主攻手,就像已经把后背交给对方几千年了似的。打联赛的这些年我见到过数不清的强队和明星选手,没有谁的配合可以超过他们。就算是后来逆神跟游戏里最强的主攻手搭双人赛,效果也没有他跟会长来得好。

  

  

  逆神是公会的灵魂人物,其重要程度一点不比会长逊色。他们平日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凌厉一个温润,他们同时存在的猎鹿人才是完整的。

  

  逆神在游戏里的人脉很广,跟国王公会甚至黄金黎明的会长都很熟络。之前训练的时候有两个队员心态不稳带伤出了游戏,逆神甚至能花积分买来国王公会小女巫的解药治疗。打联赛的精神压力很大,我们猎鹿人最受欢迎的房间有两个,一个是廖科前辈的临时心理咨询室,一个是逆神的休息室。逆神经常听我们倾诉苦恼:感情,人际,工作,生活,游戏内外的各种压力。而他自己却总是乐呵呵的,好像他足够坚韧和广博可以承载我们的一切负面情绪。逆神于我们是领导者,是长辈,是可信赖,可依靠,可交付的对象。

  

  而一直以来逆神所承担的,背负的绝望,我们并无从得知。甚至逆神并非全知全能这点,都是我在很久之后的某个时刻忽然意识到的。

  

  

  逆神总是在保护我们,那把重剑替我们斩过子弹也为我们挡过刀锋。猎鹿人打了这么多年联赛,我们在没有免死金牌的情况下全员存活到了今天。逆神的名气也渐渐大了起来,身后多了一堆名号,什么全游戏最好的战术师,温和型战术师,拖延派战术师。有一点好笑的是,到后来逆神上场的比赛,不仅我们像是得到守护神了一样安心,就连对手也会松一口气。或许无论逆神是敌是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保障,不会有人死去的保障,不会受到对手折磨的安心。

  

  唯一一次不同狂热羔羊那场。那场比赛我提起来就犯恶心,不仅对手赛前偷袭,而且比赛时也没有任何的作战思路,简直像群疯狗在胡乱撕咬,以杀死我们为目的。而我们带伤上场,状态本就不好,处处受牵制。我们狼狈又痛苦地一边保护战友,一边推游戏进程。逆神为了保护我们,第一次违背原则在游戏里杀人。

  

  那场季中赛打完逆神直接一周没有进游戏,后来我听说逆神身边的人被狂热羔羊袭击受了重伤。那段时间逆神在工作,游戏和医院里连轴转,每次见到他时他看起来都像是几天没睡的憔悴样子。狂热羔羊的战术师花积分把他们现实里犯罪的证据消了,我们没法检举。我们跟逆神提议去游戏里围杀孔旭阳,但是逆神考虑到他那个面板沉默技能还是太危险,说犯不着让我们冒这个风险去报复他。逆神总是考虑我们大于考虑他自己。

  

  季中赛结束后孔旭阳这个傻逼还在论坛大肆宣传,说他重创了第一战术师,他的战术才是游戏里最牛逼的战术,气得我们跟狂热羔羊的人在论坛上骂架到深夜,逆神倒是无所谓他们怎么说。也是,逆神要考虑的人和事实在是太多了,根本不会去管这些有的没的诋毁。

  

  猎鹿人是个团体意识很强的公会,我们无论是现实工作还是游戏比赛都在一块。有凝聚力,有归属感,彼此间都有深厚的感情,更甚于亲人。因此狂热羔羊的恶心战术才会那么克制我们,我们不愿放弃任何一个队友。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一场异端袭击事件里去世了,我被异端管理局的人救下来,从小在收容所里长大。我运气比较好,成功通过了选拔,甚至后来还成了二队队员。我没有亲人,我身边的兄弟姐妹是我的亲人。我没有家庭,但我知道猎鹿人是我们与逆神共同的家。

  

  因此逆神转会的时候,我们感觉就像失去了最重要的家人。

  

  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逆神要离开,还是那样残忍果决的,连告别都没有就离开。我们花了很久都无法接受逆神离开我们这个事实,我那时候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有时候经过杀手序列的公会门口,都难受沉闷得要命。

  

  逆神走的那几天整个公会氛围低迷得可怕,我知道就连会长也不能接受逆神的离去,他跑到杀手序列去求逆神回来。他那么倔强自傲的一个人,几乎在人家公会门口当着全杀手序列的成员面前跪下,也没换逆神回心转意。

  

  从理智的角度来看,逆神的行为可以算得上是背叛;但从情感的角度,我不愿意将逆神和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今年国王公会的小女巫叛逃的时候,一向对小女巫很好的红桃都派了队员去副本堵她,但我们没有一个人提出去副本里堵逆神。一方面,我们知道只要逆神想走这种方法根本无济于事。另一方面,我们对逆神依恋太深了,过去的时光太美好了。我们不想做逆神的敌人,狠不下心来用这种办法逼逆神回来。

  

  逆神是我们队友的时候,我希望他能过得开心些;现在他成了我们的对手,我还是希望他能万事顺利。

  

  

  逆神的离开让许多事情都改变了。大家都变得更沉闷了,平时说闲话的人少了,训练的强度也因为没有逆神压着而急剧上升。变化最大的是我们会长,他从杀手序列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进房间待了很久,从那之后他变得阴郁了不少,像逆神的离开把他的一部分也带走了似的。

  

  会长的一部分技能要靠自伤来发动,代价惨烈但杀伤力极强。为降低伤亡率,逆神往往会对会长的技能进行诸多限制。逆神出走之后再也没有人能管控会长,他曾经那些被压抑着的攻击性尽数爆发,连带着场上的战术风格也变得极端了起来。

  

  逆神刚走没多久,我们一个队员就死在了副本里。参加他在现实中的葬礼时我不停地流泪,一半是在追悼那个年轻的生命,我亲爱的家人。另一面则是因为恐惧,一直以来我们的守护神消失了,永远荫庇我们的大树如今只剩下巨大而空落的坑。今年的联赛将会比过去的危险太多,因为不会再有人来保障我们的生命。

  

  

  ......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质疑战术师的行为,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会长能一直让那个位置空着,至少能让我们自我欺骗,说他还会回来。

  

  那个苹果绿眼睛的男孩名为丹尼尔,一个刚进游戏没几天就成为新人榜一的狠角色。那是会长第二次不打预告就把人带到公会,第一次还是五年前带逆神过来。

  

  那是个攻击性极强并且完全不听指挥的家伙,不知道会长开了什么条件才把他拉进公会来。除了他教父——那个新公会流浪马戏团的会长之外,其余的人他都不在意,我行我素得令人恼火。

  

  丹尼尔的存在有利有弊,一方面他的技能强力,他作为猎鹿人的明星队员出场,确实使我们战队提升了不少。但另一方面,小丑不听战术师的指挥,也给我们造成了许多麻烦。无论副本内外,当他想做一些出格事情的时候,除了会长没有人能阻拦的了他。

  

  我能明显感受到丹尼尔的出现给公会带来的变化,或者说逆神的出走跟丹尼尔的加入这两件事所共同产生产生的变化。阴沉许多的会长,公会日益消沉的气氛,不断加码的训练量,日渐稀薄的团队感,都在无形中增加我们的焦虑。

  

  季中赛抽到杀手序列的那一阵我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迷中,我只能尽量不让自己的私人情绪影响到二队的外勤工作,影响到战队的训练。但我的状态真的太差了,以至于我在赛场上发挥失误几次后,名次跌出了前100,没有了免死金牌。

  

  会长考虑过把我换下去,毕竟我在赛场上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但是我们战队五个人训练了那么久,临时换人会出大问题,我还是坚持上场。无论是对二队队员还是游戏玩家来说,生命安全都是难以保障的事物,不如把它消耗在战场上,为队友伙伴们铺一条前路。

  

  这场比赛双方都打得很艰难,在灵魂碎裂枪的威慑下,主要的对抗都围绕进攻回防小丑进行。会长主动跟逆神对上,而我跟柏嘉木缠斗了许久,他的手术刀相比去年进步许多,而我抱着最后一场的想法打得不管不顾。

  

  好几次他的刀片划过我的要害,我险之又险翻滚躲过,刚刚起身,就发现一片飞刀袭向额头处,避无可避。这时身侧突然闪过一条鞭影,我瞳孔急缩,感觉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而来。

  

  但那条鞭子并没有击中我。而是——而是打中了柏嘉木的刀片,刀刃偏离了原先的轨道,插进了我的左眼。剧痛让我脑中“嗡”地一响。

  

  “黑桃!有你这么坑队友的吗!”

  

  “这场比赛不要杀死行刑人和小丑以外其他队员。”我隐约听见黑桃的声音,像隔了一层雾般模糊,“这是战术师的命令。”

  

  逆神。

  

  我曾经以为逆神永远离开了我们,他将从此成为我们的敌人,将锋利的剑尖指向我们。但我发现自己错了,逆神依旧在保护我们。即使处于敌方的立场上,即使以对手的方式。

  

  我想我这辈子都没这样高兴和悲伤过,我硬撑着站稳身体,左眼正在不停的涌出血,或许还混着汗液,眼泪以及其他什么液体——我大概是哭了,因为右边的视线也变得模糊。

  

  “…不要怜悯你的敌人!!”

  

  我嘶喊着向那个黑色的影子扑过去,这声音不像从我的喉咙中发出的,更像源自胸膛,源自心脏。

  

  我这一下用了全力,而黑桃侧身躲了过去,他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出现在我身后,握住手腕用鞭子缠上我双臂,而后我听见“咔”的一声响。

  

  我的双臂被黑桃硬生生撕下。

  

  我失去平衡,倒在了沙地上。肌腱断裂出血液喷涌,又渗入这沙地。缴械之后黑桃和柏嘉木都回到他们队伍中。对面更换防备,逆神黑桃夹击小丑。而我缓慢地,竭尽全力仰起头,向队长那处望去。

  

  会长还是对逆神心软,为他挡了小丑的子弹。而逆神砍碎子弹后,借会长此举一下带走了他跟小丑二人。在我们的双主攻退场后,这局的胜负基本落定。

  

  ……这真是场失败的比赛,双方都对彼此手下留情。

  

  

  比赛结束后会长难得没有立刻开会复盘,而是让我们都登出了游戏。我们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那方向通往训练场也通往医务室。我听到身边有人说刚打完比赛会长居然还有力气训练,脑中却不由自主浮现起不久前逆神的重剑贯穿会长胸口的场景。

  

  但会长这么多年联赛就没带伤出来过,即使去问他他也不会承认。

  

  后来华干将跟我说逆神过来找他修过两次武器,其中一次就在季中赛后。不知道逆神经历了什么才会把重剑搞成一摊要报废的铁块。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会长,他总是诸多隐瞒。无端的离开是这样,他破碎的灵魂武器和身上的重伤也是这样。直到逆神离开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从未了解过真正的逆神。

  

  游戏的底色是血腥与疯狂,而逆神带着与其格格不入的温和突兀存在在这里,向所有人施予他的保护和恩惠。猎鹿人是我们重视的家庭,但或许仅仅是他停驻的站点。真正的家在何处,我仍在寻觅。

  

  

  在六年前我刚进二队时,出外勤去过一个高中。任务的危险性不高,但队长格外重视这场行动,反复调查嫌疑人的资料,还派出了全部人手去伏击那个疑似玩家的学生。

  

  这次外勤受到了普通人的干扰,没有抓捕到异端,没有把相关人员带回管理局清洗记忆,没有记录在案。最奇怪的是队长也没有再去翻起这件事,就像把它忘了那样。

  

  如果不是今年季后赛,我也几乎要忘记了这个这个地方——但六年之前的场景就是重现了。夜晚,山林,湖水中奇异倒映的月亮,两位穿着校服的学生。不同的是六年前他们搀扶着下山,而现在是一方用重剑把另一方钉在水里,今昔的变化和对比,如是种种,如同一场荒谬的安排给神看的戏码。

  

  水下打斗的场景投在大屏幕上,由于过于激烈而看起来模糊不清。从观众席上只能看见交织的鞭影剑影,以及双方不断下降,直至一方清零的生命值。

  

  我回想起六年前队长给全队翻阅的那个学生档案,现在我知道它指向的是流浪马戏团会长的过去。

  

  白柳,乔木私立高中普通班的学生。性格孤僻,独来独往。高三二班的陆驿站是他最好的朋友。

  

  唯一的朋友。

  

  逆神,那个名为白柳的人是你的家吗,你是否又一次将自己与家人割裂开来?

  

  

  许多人会在游戏里更改外形,隐藏自己的现实身份。某个知名的联赛玩家可能就是你现实中的同伴。即使如此,当知道“凋零的玫瑰猎人”就是三队离职的前队长时,还是忍不住惊愕。

  

  对上流浪马戏团的半决赛,是我们今年赛季最失败的一场。对上白柳的小丑几乎失去了理智,完全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开始疯狂射击,在队长与小丑制衡的时候,唐二打将与战术师失去联络的我们清出了游戏。我们输了,而对方也只算惨胜。五位成员灵魂碎裂了四位,只剩下战术师一人进入决赛。

  

  等出游戏后我们惯例等待着复盘会议召开。但这次队长的通知迟迟没有发布,一直到过了很久,我们收到队长的召集信息,他匆匆走过来,向我们递上一份文件。

  

  工作移交报告?

  

  我们猛地抬起头看向队长,还没等我们消化掉队长要离职的消息,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几个一队的人带着一份证明走过来,声称因伤人事件,要将队长带至审判庭进行审判。

  

  我们伸出手去阻拦,却被队长推开。他从容上前一步,配合一队的人上手铐。神色平静而坦然,仿佛已经在心中模拟过这样的场景无数次,仿佛接下来要去的不是用以行刑的审判庭,而是夜间的操练场。

  

  管理局权限最高的是三个支队,而支队里地位最高的是三个队长,换言之,在一支队队长空缺的情况下,队长是一局权限最高的人,谁会去审判他?

  

  谁有这个资格审判他?

  

  除非命运以荒诞不经的方式戏耍所有人,除非那位离去十年的一支队队长死而复生。

  

  

  我赶到审判庭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那一声枪响。白鸽被惊起飞向天空,扑落零散的羽毛在地面。我看见那位三小时前复职的一支队队长从审判庭走出,隔着长长的台阶,他收起染血的枪支。

  

  当我仰头看见他面容的时候,一切在我脑中形成闭环。我似乎听到耳边有神明恶劣的嘲笑,看我们挣扎,我们反抗,又落入命运的窠臼。

  

  ——传说中一支队队长拥有看见未来的能力。

  游戏里最好的战术师,技能是“预言”。

  

  ——他从不犯错,没有私欲,受人敬仰。

  他是出了名的温和派战术师。

  

  ——会长总在保护逆神,听从逆神的指挥而行刑。

  就像狼人杀中,以保护“预言家”为目的的“猎人”那样。

  

  这是我第二次在现实世界见到逆神,相比十八岁的时候,他显得成熟,疲惫了许多,眼眶染上一圈重重的红色。那双眼睛悲伤而沉静。

  

  逆神。

  

  你还要再承担多少?

  

  你还要再去往何处?

  

  无数的情绪构成无数个问题绕在我脑中,我张嘴,却只觉得一句都问不出。

  

  

  “逆神。”最终我嗫嚅着说,“我们输掉和流浪马戏团的比赛了。”

  “放心。”我听见逆神的回答,“我会去阻止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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